第151章 祖孙通吃

19小时前 玄幻 1
“哦?方卿说说,何以奖赏呢?”女帝慵懒威严的帝音,从金纱幕帘后徐徐传来。

作为同这群虫豸官吏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的女帝,她可是十分清楚这种先唱红脸再由另一人跳出来唱黑脸的手段。

她倒是挺想知晓,这靠着安澜候才上位的方元,要如何给上官云定个罪责。

“陛下,臣以为,上官客卿于裴城拍卖行那日,在街道上联合苏少卿一同擒拿了当街作乱的火岩宗少宗主火逵与随行的火岩宗弟子,并且交由刑部斩首示众以彰显我王朝威严,此乃一功。”

方元很是大义凛然地逐一列举,只是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瞳,浑然无视了犹如看尸体一般看他的苏璃霜,和收敛眸光的礼部尚书第五璇玑。

早朝文官谁也不敢多加声张参入其中,只得垂首合眸以当木人。

方元口中所言,可完完全全算不上半分功绩,反倒是棘手的麻烦。

火岩宗虽然只是个堪堪挤入一品行列的仙宗,但实力与底蕴依旧算得上雄厚,且有着碎虚初境的宗主坐镇,也是大周王朝工部较为重要的军备制造的一方。

若是少了火岩宗,那大周王朝的工部之一的炼器部虽不至于受多少损失,但还是会少三位三品炼器师,而前线的军备也会少上一批火岩宗出口的军备。

但就是这火岩宗的少宗主,那位碎虚初境的宗主之孙,火岩宗未来的接班人,却只因为这小小的当街强抢民女一事便被斩首,对这些仙宗而言实在说不过去。

虽说可悲,但事实确实这样,在那些仙人和仙宗眼中,凡人如蝼蚁,九州的凡人何止万亿,而仙宗,哪怕算上那些不入流的仙宗也不过寥寥千百来个,就是最底下的仙宗,其价值也不是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的。

莫说强抢了,没有当街看上哪个女子便掳走享用都是有大周王朝律法存在的缘故了。

而这火岩宗的接班人仅仅因为一个强抢民女便被斩首示众一事若是没处理好,很容易惹来那些仙宗的不满情绪。

在早朝这些文臣眼中,不过一个女子而已,若是能谋取这些仙宗的少宗主好感,他们可不介意花费“重金”挑选那些貌美靓丽的尤物送给这些仙宗之人充当玩物。

不过,有一个疑点这些文臣们还是略有疑惑,为何,那火岩宗随行的脾气最为火爆的大长老火堂,面对自家少宗主被斩首一事,却丝毫不过问,而是当日便转乘天舟离开了燕云呢?

方元完全没有察觉这其中的疑点,依旧滔滔不绝。

“其次,昨日,在燕云东城丹芸坊内,那丹芸坊的庄氏母女因账目欠缺问题,被丹宗大长老安干灼之子安青儒加以审查,而我大理寺客卿上官云便以此行使客卿之责,为庄氏母女做说客与担保,实乃尽职尽责,此为二功。”

这话一出,早朝文臣皆是倒吸口冷气,就连那些原本对方元表现极为轻蔑的武官们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涉及这位丹宗大长老的事,可不再是火岩宗这种级别的事情了。

早已是人精的文臣们自然能从方元的话中听出,这可不是什么丹宗内部的账目问题,完全是这丹宗大长老之子安青儒看上那庄氏母女了,故意做了个假账想强占这庄氏母女。

而这大理寺少卿上官云,竟然插手这丹宗内部之事不说,还敢为庄氏母女做说客和担保,干扰这丹宗大长老最为宠溺的子嗣安青儒的好事,这完全可以说是找死了。

安干灼是谁?

丹道一品大宗师,整个九州地位仅次于女帝和那位冷艳剑仙上官婉秋以及一些碎虚巅峰大能之人,就连妖族对这位丹道大宗师都敬畏有加。

但就是这样一位大能的子嗣的好事,竟然被这小小的大理寺客卿插手干预不说,很显然还成功惹来了这安青儒的不快,这要是惹来那位丹道大宗师为之问责,可不是简单的赔罪这么简单了……

别的不说,只要这位丹道大宗师稍微表露出一丝不快,那么整个九州就会有无数人愿意以这小小的大理寺客卿之首换取这位丹道大宗师的好感。

而这一手,正是方元筹备的杀招。

果不其然,在他道出这番话后,立刻就有好几个发须灰白的老臣义愤填膺地跳出来怒骂。

“方尚书此言差矣!老臣知方尚书忠于大周且忠于王朝,但方尚书实在过于袒护此子,依臣所见,此子非但不是我大周王朝之幸,实乃我大周王朝之祸也!”

文臣们一副深恶痛绝般怒斥:

“就老臣所知,那火逵明明未遂且并未做出所谓强抢民女之事,反倒是因此人率先偷了火岩宗灵宝而被火逵少宗主所追寻问责,少宗主明明只想拿回灵宝,此大理寺客卿却反口污蔑其强抢民女污蔑滋事,还引诱苏少卿误判抓人。”

“并且,明明那火岩宗大长老火堂明明已然致歉且愿意赔付,此人却心眼狭隘滥用职权强行将火逵带走,假意羁押实则假传喻令让刑部斩首!惹来这火岩宗对我大周王朝心灰意冷,影响实在过于恶劣!”

“陛下!这大理寺客卿实在是不识好歹!这丹宗内部之事也敢滥用职权插手!请陛下即可下令缉拿此人!”

“陛下!臣与深知那丹宗大长老安干灼的脾性,若让他知晓我燕云内竟有如此滥用职权之人,定会迁怒工部导致灵丹进贡再度大损,还请陛下顾全大局将此人斩首示众!”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人表面上是为了我大周王朝,实则是以大理寺客卿一职为我大周王朝四处生惹事端!若是趁此机会将此人斩首不但可令我大周王朝止损,还能重获那些仙宗与丹宗大长老的好感,看似是祸端实则我大周王朝之转机幸事也!”

“陛下!”

在这一片发言过后,不但方元安排的几个老臣跪倒一地,就连那些个文臣都随之跪伏一半。

这一通发言,说不是发自肺腑那都是假的。

这些腐儒老臣们实在是担心,若是那位丹宗大长老安干灼因此迁怒整个燕云王朝导致他们没了灵丹和灵药的路子,那他们麾下的子嗣和宗族可就遭老罪了。

而在这一连串的发言和进谏中,不乏有将火势引向苏璃霜的言辞,诸如纵使部下滥用权利,误判且不自知,滥用职权之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大有将上官云斩首示众以消除丹宗隔阂,将苏璃霜免去官职交由火岩宗的宗主随意处置以消弭仙宗之恨,并以此重铸大周王朝律法严明的势头。

该说不说,这群文臣不愧是舞文弄墨之才,经过他们这一番添油加醋的渲染和颠倒黑白,那强抢民女被斩首的火岩宗少宗主火逵,俨然一副堂堂君子只想拿回火岩宗弟子失窃灵宝的正面形象,而上官云这大理寺客卿和苏璃霜这大理寺少卿,却被说成了滥用职权作威作福之人,甚至还心眼狭隘且贪婪,只为贪下灵宝便将滥用职权将这堂堂君子的火逵斩首枉死。

至于那本就是做假账只图美色试图强占庄氏母女的丹宗大长老之子安青儒,更是被他们一同说辞说成为了丹宗利益而好心劝说那庄氏母女上缴贪墨的良家子弟。

庄氏母女也被他们一通阴阳讥讽,成了为了贪墨而故意售卖虚假灵丹,并图谋安青儒地位而借机缠上这位大长老之子的浪荡淫女。

而看似主持公道的上官云,更是被他们一通言说,成了只图庄氏母女美色而同流合污欺瞒温良子弟安青儒的奸妄之人。

但,群情激奋的老臣,没一人察觉,这早朝的氛围,越来越冷,被他们攻伐的苏璃霜面对他们的口诛笔伐,一副懒散地拢着袖袍,合上清冷墨眸静静侧倚着龙柱假寐,完全没理他们。

正当方元为自己的行为而暗自快意时,一只粗犷的大手却突然拍拍他肩膀,令他向身侧的裴元穹冷冷投去视线。

“妹夫,哦,不对,方元。”裴元穹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大笑,但笑容冰冷。

“你,好自为之,另外,今日早朝过后,我裴家,与你方家,再无一丝干系,我妹妹裴诗雅和侄女裴汀灵,将再与你无关。”

方元冷笑,但很快,他便察觉了此间早朝的逐渐凝沉的氛围,和那越发沉重如渊的帝王威严。

一丝冰冷的心悸,仿若死亡的蝰蛇般逐渐攀上他的心头,令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布满赤红血丝的瞳孔不住战栗颤抖。

此时的他,终于从他妒忌的几乎发狂的思维中,察觉了一丝不对。

上官云不过一个客卿,苏璃霜虽是大理寺少卿但素来恪守大周律法,从不做逾越之事,就算是真斩首也会走大周律法定罪再斩。

那么,是哪位,拥有不走大周王朝律法便将一位仙宗的少宗主斩首示众的权利,甚至还拥有调度刑部之人将火逵从大理寺带出来斩首。

六部和三寺的职责几乎无人可越权执行,那么能同时调度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整个大周王朝内部,唯有一人。

而明明贵为丹宗大长老之子的安青儒,在那日被上官云在丹芸坊坏了好事之后竟然从不报复,这也说明此子身份令安青儒都忌惮不敢动手。

直到这时,方元终于惊觉,这少年的身份……远不是他这户部尚书可以碰瓷的……一个灰发白须的老臣,到了这时还在冷声讥讽:“说不准,上官云这奸妄小人和这庄氏母女不过是——”

“咚——”悠扬,威严,清傲的铜钟声,荡过整座金銮殿。

这些进谏的老臣皆是一惊,纷纷跪倒在地,发须发颤。

女帝的铜钟,素来只有登朝与退朝那一刻会响,若是在早朝中途响起,那么便说明一件事:女帝动怒了。

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污蔑和颠倒黑白不可能瞒得过女帝的情报网,更不可能瞒得了女帝。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将自己摘在大义的一层罢了,届时就算此事不了了之,也能为他们谋的个为了大义和道德的好名声。

但,明知他们在胡诌的女帝却依然动怒,便说明,他们摊上大事了。

金纱幕帘后,女帝交叠勾起的金丝鸾凤暖玉高跟轻盈落下,在这落针可闻的朝堂回荡起威严而高贵的高跟声,引起众臣跪地俯首,身躯颤抖。

“照众卿所言,下令斩首那火岩宗火逵之人,实乃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理应交由火岩宗处理才算明我大周王朝律法?”

女帝高贵平淡的嗓音,少了慵懒,多了威严,和一丝令人心颤的冷意。

“臣,臣以为……理当如此。”几名老臣硬着头皮,颤声回答。

“哦?”女帝半托着香腮,灿金凤眸静静扫过堂下众臣,帝音平淡却仿若炸雷般在朝堂间炸开。

“既如此,那,朕应当前往火岩宗议和才是?”

原先还大义凛然的一众老臣,尽皆将颅首死死抵着地面,发须发颤,面色惨白如纸。

“那火逵当日之行,朕皆在目,斩首之令,亦是朕,若按尔等所言,朕,该去火岩宗谢罪?”

此话一出,堂下这群老臣顿时汗如雨下,抖如筛糠。

“那安青儒一事,丹宗之阮宗主,也与朕所言,但,她所言,与尔等所述,可不一致。”

只此一句,基本就定下了这群老臣们的欺君罔上的死罪。

“陛下饶命啊!”

“陛下恕罪!恕罪啊!老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啊!”

方才义愤填膺进谏的老臣和文臣,此时尽皆涕泪横流地磕头认罪,但只换来金翎卫将他们从朝堂之上拖下,整个金銮殿,噤若寒蝉,只余下方元一人跪伏在地面无血色。

金纱幕帘后的女帝,对他只是仿若撇望蝼蚁般垂落一丝清冷无波的视线,便起身离了这龙椅。

待到退朝的铜钟,再次响起时,方元才一脸惊惧地抬起头,但此时的朝堂,已无人在意他。

在朝堂诸臣眼中,这位掌管整个王朝财税的户部尚书,已是一具头顶悬着铡刀的尸体罢了。

“哈哈哈,苏少卿留步。”裴元穹叫住了正准备离朝的苏璃霜,抚头大笑。

“你这厮,何事寻我?”苏璃霜淡淡扫他一眼,问。

“只是想请苏少卿稍稍传个话。”裴元穹抚掌笑道,“汀灵近来与诗雅相伴时,时常念叨上官云小公子,另外家母也想相见一二,故而想请苏少卿转告一下小公子,赏花节后家母和汀灵想在裴府见见小公子。”

“此事,倒可。”苏璃霜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底轻哼。

这九尾狐成精的小色胚子,倒是祖孙三代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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