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历史 逼疯高岭之花后 支持键盘切换:(8/8)

第8章 “我就看看。”

16小时前 历史 1
春桃只想脱身。

凝望怀中猫儿血迹未干的伤痕,春桃说得情真意切道:“回长公子,猫儿伤着了,奴婢想先送它去上药,好歹积个德,免得真瘸了。”

哪知,裴知春听罢,应得干脆,“也可。”

心中窃喜刚起,春桃正待转身,却听他续上一句,似笑非笑道:“我看着你弄。”

春桃心里瞬间“咯噔”一声,沉默几息,脱身的借口竟被堵了回去,还堵得这般理直气壮!

一念之间,她几乎想将猫往地上一放,恨不得转身一走了之。

可怀里的猫儿乖巧地叫了一声,使劲钻入她怀里,带着寻求庇护的轻颤。

春桃回过神,唇角稍稍绷起,“……长公子也要一并瞧着?”

“不然?”裴知春踱步上前,停在她咫尺之处,“我院里的猫,伤在我眼皮底下,岂能不管?”

“随我过来罢。”他撂下这句,随手挑起珠帘,径自走向内室深处。

春桃无奈,搂紧猫儿跟上。

未料,裴知春径直拐入靠里的偏间。

春桃从未涉足过这雅致偏室,环顾四周,只见陈设简约雅致,四壁书卷整齐,卷帙浩繁,几上药罐、瓶盂摆放有序,静得能听见帛鞋踩在地面的声响。

虽说先前三进三出内室,但这间偏室,她是头一遭被允进入。

待春桃站定药罐前,裴知春立在她身后半步之距,负手而观。

这情形,倒像是要她替猫儿料理伤口,顺带把自己也一并“料理”了。

思及此,春桃侧过身,“公子这般站着,奴婢不便动手。”

裴知春纹丝不动,回得漠然:“猫儿都没嫌慢,我急什么?”

烦!

春桃索性心一横,反客为主:“那公子站得再近些,奴婢好让您瞧得,看是慢了,还是手抖了。”

裴知春闻言,竟真依言向前两步,几乎贴着她的侧背而立。

春桃暗叹,好个“言听计从”的世子,倒不如给她去当条忠犬罢!

没再多想,春桃背脊微僵,脸颊腾起一层热意。

裴知春腰间的佩环,正叮当晃动,压在她后腰凹陷处。那冰凉又坚硬的硬物,深深、浅浅,直直地、猛烈地撞上。

纵然隔着衣料,也能清晰地感触。

春桃咬了下唇,先前与裴知远好那会回,在男欢女爱上不大节制,身子未免有些敏感。

如今被裴知春贴得这般近,哪怕隔着层布,一点异样也叫她难以忽视。

为按捺心中躁动,春桃急忙先去取清水,略作清洗,敷上药粉,但后方裴知春视线实在灼灼,简直如芒在背,令她坐立难安。

春桃硬着头皮继续。

待猫儿裹好伤,蜷在软垫上喘息,夜色已深,烛影摇红。

刚迈出一步,春桃转过身,便听裴知春拦住她,“你去哪?”

春桃答得干脆,“自然是回耳房。”

“谁允你回去了?”裴知春斩钉截铁,“留下过夜。”

春桃警铃大作,迂回推拒,“奴婢今夜既无差遣,又无传召,若不回去,怕要惹人说闲话。”

裴知春像听了句笑话,“伶牙俐齿如你,谁敢嚼你的舌根?”

他话锋一转,堵死她所有退路,“还是说,口口声声为救它闯进来,眼下便要弃它而去?”

春桃哑然。

救猫是真,探口风是真,想脱身更是真。

这矛盾被裴知春赤裸裸地撕开,无从辩驳。

没寻到措辞,春桃见他已抬步往内间走去,不容置喙道:“既你替它裹了伤,便守着。”

视线游弋在黑狸、半掀的帘幕间挣扎。

春桃终是咬牙,提步随了进去。

帘后灯火昏黄,甫一靠近,便听裴知春平静地道:“靠里那边,你躺。”

说的理所当然,口气平常得像在吩咐添盏茶,令春桃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靠里,等等!岂不是要和他躺一起?

这位长公子今日八成是吃错了药。她自认有几分颜色,但绝非倾国倾城,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莫非,他真把她当成了院里豢养的猫?

春桃恨不得把那张脸泡在药罐子里冷静、冷静。

犹豫挪动两步,却倏地停住,春桃侧首半回身,“长公子,该不会打着养猫的名头,半夜想逗弄人罢?”

裴知春一愣,像是被她的话逗笑,“全天下的猫都绝了种,我也没兴致逗一只易炸毛、牙又利的。”

是了,他那副病骨,怕也是有心无力,兴头上时,只会吐出一口鲜血。

春桃心下哂笑,款步至榻前,信手撩起帘角躺下。裴知春则静立塌边垂眸,一双水银丸的眼,冷光湛湛、眸光流转。

深深地、静静地,擦过她脸颊、颈项、唇瓣,将她眉间所有挣扎尽收眼底。

可一股砭骨的寒意自体内弥漫,提醒他寒毒将至。他一向自持,纵是发病,也鲜少在人前露半分异样。

但……

床褥微陷,帘幕垂落,隔绝烛火。

忽感身侧一沉,似有人倏然复上,春桃仰面,只见裴知春已褪去外袍,衣襟半敞,骨节分明的手攥着腰带,腕间青筋微凸,像在抑制着什么。

瞬间,微凉的气息裹挟着夜寒药香,覆在她耳畔上。

“睡。”他视线滞留在她脸上,一遍遍、反复在梭巡。

一夜难安。

自此,春桃被夜夜留宿。

夜复一夜,并无他事,只是同榻而眠。

起初,春桃还提防着,揣测裴知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连数晚,裴知春躺在她身侧,偶尔揽她入怀,腕间脉搏贴她小腹,灼灼发烫。

更多时候,则是背身睡去,无半分轻薄之意。

春桃心下烦躁,思忖这无端留宿意欲何为,经过几番软磨硬泡、旁敲侧击,却被他悉数挡回。

“奴婢还有差事要办。”春桃终是忍不住。

“今日起。”裴知春毫不犹疑,“你的差事,便是待在这儿。”

春桃暗自叫苦。

然日子意外地安逸起来。

免了奔波劳碌,不必晨起应卯,更无人苛责规矩,月钱还涨了不少,好歹也能多贴些银子回去,托人照看母亲。

日子便这般过着,每日不过随他用膳,同塌而眠。闲时,她在内室翻书、绣花、逗弄黑狸、甚或打盹儿,裴知春也不过问,埋首在经卷中。

接连好吃好喝,春桃揽镜自照,竟发觉丰腴了不少,开始忧愁这份甜蜜的烦恼。

这安逸之下,却暗流涌动。

一夜,春桃倏然惊醒。身侧有人缓缓坐起,榻褥轻响,一股寒意自他身上倾斜而下,令她后背瞬间沁出薄汗。

这刻,春桃正撞上裴知春的目光。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死死地,没有温度,唯有空洞,像灰烬掸在素笺上烫出的窟窿。

素日玉貌清绝的郎君,此时面色苍白,鬓边汗湿,颧骨嶙峋得骇人。

春桃轻唤,“……长公子?”

裴知春忽地倾身逼近,脸几乎贴上她的,气息哽在喉间。喉结滚动中,他冰凉的掌心,带着颤意,贴在她小腹上。

额发垂落,遮住神情,“别动。”

春桃想起病中的母亲,心莫名一软,嗓音难得和气道:“奴婢不动,公子或能安生些。”

身侧之人未置一词,唯掌心覆在她腹上,微微发烫。

良久,裴知春喑哑的嗓音,蓦地响起,“怎么,你莫非真盼着我长命百岁不成?”

春桃答得诚恳:“奴婢自是希望长公子长命百岁,万年富贵。”

起码这段时日,不用早起应卯、无人呼来喝去,过得如鱼得水,极为舒坦,倒比伺候别人自在得多。

说句实在的,眼下她真没什么盼他死的道理,但一直留在这也不是个好事。

若有必要,裴知春还是死死吧。

沉吟片刻。

春桃委实不会安慰人,遵循自己内心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人啊,孤孤单单地走着,行色匆匆的,前路那么长,也不知要去何方。若要,真到那地方,会不会很冷清?”

身侧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点倦怠,随即归于沉寂。

春桃却察觉他贴在她腹上的掌心,松了松。

二人再无言语。

屋外夜色沉沉,偶有风过帘角,带起一缕烛影,落在她敞开的衣襟上,更落在他睁开的瞳孔里,映出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春桃只觉小腹隐隐抽痛,看来是小日子将至,正好寻个原由避开今夜同塌。她赖到巳时,才下榻寻到裴知春。

春桃拐弯抹角半天,推诿之词尚未出口,裴知春便凉凉地撂下一句:“这等小事而已。”

说罢,他定定锁住春桃的身形,将她框进瞳仁里,“裴知远,后日便归。”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