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厌恶的开始

“我开始仔细观察他。观察他睡觉时微微张开的嘴，观察他不算英俊但透着几分精明的脸庞，观察他因疲惫而放松的身体。”

“我发现，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浅薄的男人。他没有你那种独特的才华和气质，没有你那种能触动我灵魂深处的温柔和细腻。他有的，只是一些廉价的甜言蜜语，一些熟练的身体技巧，以及一份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内心的空虚。”

“我甚至开始觉得他有点可怜。”

“一个需要通过不断征服和占有女人身体来证明存在感和价值的男人，他的内心该是多么贫瘠和不安？”

“有一次，看着他结束后那副汗流浃背、似乎有些透支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有些奇怪、甚至冷漠的念头。”

“他这样几乎夜夜索取（虽然我经常拒绝，但他尝试的频率很高），身体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哪天就不行了？”

“这个念头没有任何关心，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旁观。但紧接着，另一个更现实的想法浮现。”

“毕竟，我现在还和他生活在一起。房租是他付的，偶尔的生活开销也是他承担的。在我找到工作、完全独立之前，我还得暂时依赖他。”

“如果他真的把身体搞垮了，对我来说似乎也不是好事？至少在经济上会给我带来麻烦。”

“是的，小北，我承认，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么现实，这么不堪。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已经很难再对除了你之外的男人产生任何纯粹的情感。剩下的，似乎只有利弊的权衡和冰冷的算计。”

“出于这种极其复杂、甚至有点自私的考量，我白天去附近药店，偷偷给他买了一盒六味地黄丸。”

“我没告诉他为什么买。只是在他某次结束后，像完成任务一样递给他，语气平淡地说：‘看你最近好像挺累的，这个吃点吧，对身体好。’”

“金南洋看到我竟然‘主动’关心他的‘身体’，似乎非常惊讶，也非常感动。他接过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

“‘悦悦……’ 他甚至有些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终于开始关心我了，真好！’”

“看着他那副因一盒廉价药丸而感动不已的样子，我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更深沉的悲哀和讽刺。”

“他以为这是我关心他的证明，是他‘征服’我的标志。”

“他根本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出于极其现实的、冰冷的算计，只是为了维持这段我早已厌恶至极的虚假关系，只是在履行一个所谓‘女朋友’的最低限度的‘本分’，或者说是在还他收留我、暂时‘养着’我的人情罢了。”

“我们的关系就是如此可悲又可笑。”

“小北，我和金南洋那段所谓的‘同居生活’，其实非常短暂。从我跟着他来到那个陌生城市，住进那个逼仄的出租屋，到我心里开始对他产生无法抑制的厌倦，前后加起来还不到半个月。”

“那半个月，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像在重复一种令人窒息的剧本。白天是无所适从的空虚和对未来的茫然，晚上则是不得不面对的、充满尴尬和隔阂的相处。”

“金南洋似乎对我最初几天的‘顺从’很满意，他在我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不加掩饰他本性里的那些东西。他会吹嘘工作，炫耀物质，言语间带着一种年轻气盛的浮躁和浅薄。我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心里却早已筑起一道高墙。”

“而到了晚上，那种令人不适的‘亲密’几乎成了例行公事。他对我的身体似乎有种执着的探索欲，几乎每晚都想靠近。我内心的抗拒感与日俱增，拒绝的理由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无力。我们之间的氛围，就在这种不断的索取与推拒中，变得越来越紧张和微妙。”

“厌倦感的彻底爆发，是在一个同样令人难堪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又像往常一样，在洗漱后，带着一身湿气和那股我不喜欢的古龙水味，坐到床边。昏黄的台灯光线勾勒出他略显精明的侧脸。我知道，他又想要了。”

“我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缩，心里已开始盘算用什么理由拒绝。”

“但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并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动手动脚。他只是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然后用一种带点神秘和自以为有魅力的语气，开始跟我聊天。”

“他说：‘悦悦，你知道吗？男人啊，有时候对一个女人身体的迷恋，会超过一切。’”

“我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心里已感到不耐烦。”

“他似乎不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种回忆往事的陶醉感：‘我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她……’ 他故意停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她就特别懂我这一点。’”

“‘我们俩啊……’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分享秘密般的兴奋，‘在身体的契合度上简直完美！’”

“听到这里，我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我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我，不会是好话。”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预感，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反感。”

“他开始绘声绘色描述他和前女友之间一些极其私密的细节。他似乎觉得，通过讲述这些‘香艳’的过往，能刺激我，勾起我的嫉妒，或点燃我的欲望？”

“他说他们曾在外面开了个房间，整整待了三天三夜，几乎没出门。他说他们在那三天里尝试了各种他能想到的方式探索彼此的身体。”

“他还带着近乎炫耀战绩的语气，特别强调：‘我们走的时候那一整盒套套全用完了！一个没剩！你说刺不刺激？！’”

“他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嘴角带着暧昧的、期待的笑容。他似乎在等我因他的描述而脸红心跳？或因嫉妒而生气？或干脆因被勾起欲望而主动投怀送抱？”

“但小北，你知道吗？听到这些时，我的心里竟没有一丝他期待的反应。”

“没有嫉妒，没有愤怒，没有好奇，甚至连一点不舒服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无聊。非常非常无聊。”

“我看着他那副因回忆低俗过往而沾沾自喜、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看着他那双期待我给出‘激烈’反应的眼睛，突然觉得他好幼稚，好可笑。”

“一个男人，竟把这种纯粹的身体放纵当作值得炫耀的资本？把消耗多少套套当作衡量‘能力’和‘感情’的标准？”

“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懂’？所谓的‘合拍’？”

“我看着他，心里那股淡淡的厌恶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

“我甚至懒得再伪装。我只是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甚至带一丝嘲讽的笑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

“‘哦？是吗？’”

“‘那你们还蛮厉害的嘛。’”

“我的语气那么平静，那么事不关己，甚至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就像在评价一件与我毫不相干的、甚至有些滑稽的事情。”

“我的反应显然完全出乎金南洋的意料，也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兴奋和自以为是的‘魅力’展示。”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的期待变成错愕和难以置信。”

“‘哦？蛮厉害？’ 他重复我的话，语气带明显的不满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你就这个反应？’”

“我看着他那副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我反问：‘不然呢？’”

“‘我该有什么反应？’ 我的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带一丝疏离，‘难道我该为你曾经的‘辉煌战绩’惊叹？还是为你失去那样‘合拍’的伴侣而惋惜？’”

“我的话像一把不带感情的手术刀，精准剖开他那层虚伪的炫耀，露出底下那点可怜的、试图引起我注意的小心思。”

“金南洋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着我那双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他不知该说什么。他大概从未遇到过像我这样对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经历毫无反应的女人吧？”

“最终他只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将烟雾重重吐出，仿佛想将那份尴尬和挫败感一起吐出。”

“房间里陷入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就在那一刻，小北，我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我和金南洋之间真的只是各取所需。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满足他身体欲望和虚荣心的女人，而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临时的避风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真正的情感连接。”

“当我清晰认识到这一点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厌倦感瞬间席卷全身。我厌倦了这种虚假的温情，厌倦了这种没有灵魂的身体接触，厌倦了这种自欺欺人的同居生活。”

“我看着他坐在那里吞云吐雾，侧脸在烟雾中有些模糊不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真正的出路在哪里，虽然我还不知道离开他之后能去哪里。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麻木地和他继续下去。厌倦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如野草般疯狂滋长，直到将最后一点伪装的平静彻底吞噬。”

“然而，现实是，我暂时还无法立刻离开。我还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契机。”

“所以，尽管内心充满厌倦，但当金南洋掐灭烟头，带着一丝因刚才被我‘扫兴’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恼怒和更强烈的征服欲，再次向我靠近时……”

“我还是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激烈反抗。”

“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觉得，既然已经这样了，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闭上眼睛，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任由他再次开始他那熟练而空洞的挑逗……”

“他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手掌隔着睡衣滑向乳房，用指腹轻揉乳头，挑起一阵酥麻的快感。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熟练，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试图再次点燃我的身体。”

“但我的内心早已冰冷，身体的细微反应只是本能的颤抖，毫无情感的依托。我的灵魂在黑暗中沉沦，只剩一具被摆弄的躯壳，在他指尖的撩拨下发出空洞的回应……”